堂阆•墨走

  “何为圣人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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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记得当年被逼着跪在金銮大殿,弯不下的傲骨和扬起的下颚强撑着不屈。

  瓷玉在膝下穿过衣衫透来寒意,比西凉的猎猎狂风都更把人扯到飘零。

  玄丝蟒袍的摄政王半颜沉在暗角里,漆黑的眸子映出少年单薄,刚折的身躯。

  宫外檐上扑棱过白鸟,尖噪的唳声让他牙关绷紧。

  他听不懂那些大臣窃窃些什么,只知道那个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摄政王拢着长袖向他走来。

  一步两步三步。

  他听到他用珠碎玉盘的声音对他说了句话,冥冥中马超觉得这句话必将让他五脏俱焚,这是他踏上异域疆土后第一次如此期冀地想要自己懂得汉言。

  然后他的王向他伸出手,他看到修长而苍白的指骨的虎口中央有一颗细小的红痣。

  他望着。

  一望成了一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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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刚开始学拗口而生涩的中原语言时,在他在质子府邸中练习发音时,他常会听到一旁宫婢低低的笑声。

  这笑声伴着梦入耳,赛过父亲失望的目光。

  耻辱,又难堪。

  后来他学会的第一个可以完美地说出来的词语是。

  义父。

  他看到他的小义父在听到的那一瞬间眉梢带过的惊喜,在年幼的质子胸腔划开热血滚烫。

  来。司马懿这样对他道。

  他有些战兢地走过去,披着狐裘的军师让他坐在书案前握住毛笔,发凉的手握住他的手。

  马超耳尖火燎。

  一横,一顿,一提,一捺。

  一呼一吸。

  一阵款款热气。

  一颗深埋的心脏。

  “超,擢升。故莫敢超等逾官。”

  “懂吗。”

  他没能太明白。在一阵沉默后,他微微仰首,看着义父脖颈棱角分明的线条,吃力的道。

  “你。”

  “你的。”

  司马懿怔了一下,然后在纸面写下。

  “懿。克柔,至柔圣善。”

  直到今日,雪埋了旧冢,马超还是难以咬嚼出这句“至柔圣善”。

  何为圣人。

  司马懿,义父,老师。

  告诉我。

  何为圣人。

  把我一腔爱欲团攥吞咽,再弃置不顾。

  …是我的圣人吗。

 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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